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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1章 4你是枝頭雪1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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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南芙蓉園,那可是很遠一段路。

秦青知道葉禮想做什麽。

哦不,現在應該叫他李夙夜了。

秦青對李夙夜接下來的斷案沒有興趣,因為他已經可以確保,對方於侯府是無害的。

“那個——”

秦青站在原地,有一下沒一下地捋著懷裏的996,清潤的嗓音遲疑地響起:“我走不動,我能不去嗎?”

江匪石便也站在原地,不再前進。

這麽一點路都走不動?齊似風回頭看去,眼裏帶著許多譏諷。該說泰安侯府氣數已盡所以才會生下秦青這麽一個敗家玩意兒嗎?秦青大約不知道,當他展露所有的驕縱蠻橫、殘忍無情時,四皇子就站在一旁冷眼看著。

溺殺二十個孩童祭祀龍王爺,這是秦青提出來的吧?要不是四皇子及時派守備破壞了祈雨儀式,這筆血債必然要秦青來還!判他一家滿門抄斬都不為過!

只可惜四皇子太過仁慈,竟然還是不忍心。

若是換成自己,哪管什麽孩童不孩童,給秦家羅織的罪名越重,那才是越好的。這回的大米摻石頭案,罪名就不夠重,只能狠狠地打上二十個板子。

不過二十板也夠了……

齊似風上下打量秦青孱弱的身體,著重看了看對方蒼白到宛如透明的臉,唇角不由上揚。

一絲陰毒從他漆黑眼目裏悄然流瀉。

李夙夜回頭看著秦青。

他知道秦青是真的走不動。粗糙麻布都能磨破他嬌嫩的雙足,更遑論讓他在崎嶇不平的路上走那麽久。

該讓秦青待在衙門裏休息。叫他平平靜靜,安安穩穩。

可是李夙夜舍不得。

能夠多留他一刻,便想多留他一刻……

“給小侯爺找一輛馬車。”李夙夜沈聲說道。

阿牛立刻把侯府的馬車喊過來。

秦青無法,只好把懷裏的996放到馬車上,然後自己撅著屁股,手腳並用地往上爬。從今往後再也沒人給他墊腳了。

李夙夜往回走了一步,習慣性地想要給秦青當凳子。阿牛死死拽住了他的衣袖。

都已經自爆身份,就再也不能做那種有失身份的事了。

李夙夜楞了一楞,心裏忽然湧上一股難言的哀涼。

不表露身份就不能保護秦青,表露了身份卻又要永遠地失去秦青。這樣的命運到底是誰替他安排的?

秦青的左腿在空中晃悠幾下,終於搭上了車轅。他知道自己很狼狽,於是燒紅了臉頰。便在此時,一雙大手箍住他纖細的腰,輕易便把他整個人高舉起來。

如今他只要微微一擡膝蓋,雙腳就能踏上車轅。

秦青立刻踏了上去,回頭一看,忍不住便笑了。舉起他的人是江匪石。明明長得那麽溫文爾雅,力氣卻好大,舉起他像舉起一個孩童。

江匪石也在笑,然後單手撐著車板輕松躍了上去。

“進去吧。”他把手掌覆在秦青的腦袋上,柔聲低語,這是防備秦青不小心撞到車廂的門框。

兩人抱著胖貓坐進車裏,一舉一動都那麽親昵自然。

這是李夙夜從未得到過的親昵。倘若相識之初不曾受到流言和偏見的影響,半是厭惡半是不耐地應對秦青,他也可以這般。

只可惜,他沒有江匪石聰明。

李夙夜按捺著心裏的嫉恨與痛楚,沈默地看著這一幕。眼眶很酸,隱隱有些刺痛……

不能再看下去了……

李夙夜狼狽不堪地收回視線,卻又瞥見了齊似風尚且來不及隱藏的狠毒。這人竟然從木桶裏抽出了紅頭簽!他想殺了秦青!

一根紅頭簽只是十個板子,然而該怎麽打才能見血甚至丟命,衙役們最清楚。

齊似風已經猜到自己身份,卻還是拿出了紅頭簽,可見他誤解了自己的來意。不,他沒有誤解,他只是沒想到自己會改變心意。

他以為我要殺了秦青。那麽在秦青心裏,我會不會也是一只索命的惡鬼?全天下的人都知道,皇家必然會滅了秦家。

李夙夜沈沈地呼吸著,胸口一陣一陣鈍痛。原來自爆了身份之後,隔在他與秦青之間的不是天塹,而是天與地!

李夙夜冷冷地睨了齊似風一眼,啞聲道:“去芙蓉園!”

跟著去芙蓉園看熱鬧的民眾變少了很多。來了一個皇族,哪個平頭百姓敢沾邊?

但隱藏在附近偷偷摸摸跟隨的人卻變多了。所幸李夙夜的親兵已駐紮在江北城裏裏外外,否則他還真的不敢這麽張揚。

“這齊似風我原本是很看好的。”江匪石掀開車簾往外看去。

“現在不看好了嗎?”秦青擠到江匪石身邊,一起往外看。

江匪石自然而然地摟住了他的肩膀。

“那歌謠就是他命人傳唱的。”江匪石附在秦青耳邊低語:“我現在不僅不看好他,我還預見到,他不能活著走出江北城。”

話落,江匪石勾著薄唇溫雅地笑了。

秦青心下一跳,沒敢接話。他覺得此刻的江匪石很像一條蛇。

一條渾身翠綠,冰冷細長,可以完美地把自己隱藏在煙波竹林裏的蛇。

與蛇相處就要做好被反咬一口註入毒液的準備。

秦青目光的閃躲以及身體的僵硬,江匪石很快就感覺到了。所以小侯爺是發現了什麽嗎?他在害怕?接下來他會怎麽做呢?先虛與委蛇,假裝親熱,然後找個機會徹底疏遠?

亦或者變得諂媚,變得狎昵,變得輕浮虛偽,惡心透頂,然後用這份情誼來驅使利用?

這些聯想讓江匪石變得非常不愉快。他舔了舔唇角,眸底的森冷慢慢凝聚成黑霧。

然而下一瞬,小侯爺僵硬的身體就重新變得柔軟,清透的眸子認認真真地看過來,仿佛在確定著什麽,然後便彎了彎唇,懶懶地看向窗外。

小侯爺的確察覺了,可他不在乎。

他甚至附耳過來,分享了自己的一個秘密:“其實我也預見到了,齊似風會死在江北城。我抓住了他的把柄。他把官糧據為己有,放在自己的店鋪裏高價賣了。他會被砍頭的。”

秦青手掌橫著切了切自己的脖子,做了一個砍頭的手勢。

江匪石定定地看了他好一會兒,然後便愉悅地低笑起來。

小侯爺沒有一絲改變,還是那麽信任依賴。

真的越來越喜歡了……

李夙夜聽見了車裏傳來的笑聲,很是溫柔寵溺,仿佛面對的是最心愛的人。那江匪石果然戀慕著秦青。如果自己離開,他們會不會在一起?

不能再想了,否則心臟會撕裂,痛到徹骨!

李夙夜回頭看了看,眼眶有些發紅,是因為嫉妒,也是因為壓抑,更是因為不舍。

他加快了腳步。

前面就是芙蓉園,門口聚集了一大群人,手裏皆拿著瓷碗擁擠在一個小小的棚子周圍,口中喊著齊小姐活菩薩等語。站在棚裏施粥的是一名容貌美麗,氣質溫婉的少女。

她微笑著給這些人舀粥,不曾露出半點不耐的神色。

齊似風很滿意妹妹的形象。

與那小侯爺相比,妹妹在四皇子眼中怕是會發光吧?沒有人會討厭一個美麗又善良的女子。

齊似風偷偷打量四皇子的表情,想要看看對方是否陷落於妹妹的掌心。

但四皇子竟然陰著臉,瞇著眼,一副森冷的模樣。

齊似風心裏咯噔了一下。

“把你妹妹叫過來。”李夙夜吩咐道。

齊似風連忙應諾,使了一個差役把妹妹叫過來。

齊思雨裝作不解的樣子走來。看熱鬧的百姓在四周的街角暗巷裏躲藏,站在李夙夜身後的是一群勁裝暗衛,還有一輛馬車停靠在近旁。

這樣的陣仗不能說大,卻也不小。

齊思雨適當地露出一些靦腆驚懼,悄悄拉住了齊似風的衣袖尋求庇護。

這個動作秦青也喜歡做,卻不會這般刻意。

李夙夜轉身朝幽暗的巷子裏走去,“齊小姐請隨本宮來。”

齊思雨故作驚駭地低呼:“本宮?”

“莫要多問。”齊似風假裝責備了一句。

兄妹倆的雙簧把李夙夜惹笑了,但眸子裏的冷意卻又不斷加深。

“齊小姐每日施粥是為了什麽?”李夙夜沈聲問道。

“是為了救助逃難到江北城的災民。他們無衣蔽體,無糧活命,無處安身。我是一個小女子,我不能像哥哥這般為他們找一個安身立命之所,只能每日給他們一碗粥喝,叫他們不至於餓死。看見他們沿街游蕩,哭喊求救,我的心真的很難受。”

齊思雨說著說著便哽咽了,於是連忙低下頭用袖子擦了擦淚濕的眼角。

不遠不近跟著看熱鬧的百姓紛紛對齊小姐豎起了大拇指。

江北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,齊小姐是大大的善人,活菩薩下凡!

齊似風沖妹妹投去一個讚賞的眼神。

齊思雨還沈溺在自己的角色裏,哭紅了眼睛。

李夙夜勾著薄唇似笑非笑地聽著這些話。若是不曾在秦青身邊待過,親眼看著他為了救下更多流民所做的努力,所遭受的非議甚至是仇恨,他可能會被這齊小姐的“善良”蒙蔽。

人和人,真的不能比。

李夙夜穿過了很多條幽巷,終於在某一處停步。

他眸色暗沈地看著前方。

一個流民就在前方不遠處,正與一只野狗搶奪一團黑乎乎的東西。手臂,雙腿,甚至脖子被野狗咬出許多傷口,流了很多鮮血,那流民卻全然不在乎。

他終於把黑乎乎的東西搶到手裏,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。

然後,他欣喜的表情就扭曲成了絕望和痛苦。他捂著嘴呻吟,繼而吐出一口鮮血,鮮血裏裹著一顆斷裂的牙齒。

那團黑乎乎的東西並不是黴變的饅頭,而是一塊骨頭。

為了這個根本不能下咽的骨頭,他本就虛弱的身體又朝死亡邁進一步。

李夙夜指了指這個流民,問道:“齊小姐,他是不是你要救助的人?”

齊思雨捂著嘴輕輕抽氣,好像對這幅慘況不忍目睹。

“是,我要救的就是他們。太苦了,他們真的太苦了!”齊思雨掉出了心疼的眼淚,卻咬著牙不敢哭出聲,那樣太不得體了。

李夙夜轉過頭,靜靜看著齊思雨的表演。

齊思雨一邊擦眼淚一邊說道:“我帶他去喝粥。”

她急忙跑過去,齊似風驅使幾個差役把野狗趕跑,幫忙攙扶那流民。

“芙蓉園有人在施粥,我帶你去吧。”齊思雨柔聲說道。

“芙蓉園施粥?呵,誰不知道——”

流民即使滿臉臟汙,也顯露出了譏諷的神色。他未曾說完的話,在擡頭看見面容陰沈的李夙夜之後變成了噤若寒蟬。

他仔細打量了齊思雨一眼,仿佛認出了對方,於是更加閉緊了嘴巴。

齊思雨沒有察覺到流民的異樣。她極力屏住呼吸,免得吸入這人的臭味。缺氧的感覺讓她腦袋昏沈。

終於,一行人走出暗巷,來到芙蓉園的街口。

泰安侯府的馬車沒有進入巷子,而是在一旁等待。聽見腳步聲,窗簾被江匪石掀開,秦青的腦袋從江匪石的胳膊下面伸出來。

兩人擠擠挨挨地湊在一塊兒,臉上皆帶著看熱鬧的戲謔。

李夙夜深吸了一口氣。他忽然對自己做下的決定產生了懷疑。想要保護秦青就必須先放棄秦青,這樣做,自己的餘生會活成什麽樣的色彩?

可是全天下,只有他能保護秦青。

李夙夜動搖的心智,在這樣的意念下重又變得堅定。

他收回目光,對齊思雨說道:“你讓他自己去喝粥,你就站在這裏看著。”

齊思雨以為四皇子想要讓自己作陪,便羞澀地答應了一聲。

幾個差役推了一把,那流民就踉蹌著朝粥棚走去。他一邊走一邊回頭看,根本不曾表現出即將得到食物的狂喜,哪怕不久之前他為了一塊根本就不能吃的骨頭,與一只野狗打了一架。

流民慢慢走近搶粥的人群。

“看看他,再看看周圍這些領粥的人,你發現了什麽?”這話是對齊似風問的。

齊似風定了定神,仔細觀察前方的人群。

偷摸跟來看熱鬧的百姓也都在探查。

“看出來了嗎?”李夙夜加重語氣問道。

齊似風疑惑的表情變成了恍然,繼而又變成了難堪與無措。

他終於發現,這個衣不蔽體,渾身臟汙,骨瘦如柴的流民,與圍在粥棚附近的人是全然不同的群體。那些搶著喝粥的人一個個穿著潔凈的衣服,漾著生機勃勃的笑,用響亮的聲音讚美齊小姐的菩薩心腸。

流民走得近了,人群中的女子會捏著鼻子咒罵或躲開,男子則擡起腳,狠狠把流民踹倒,讓他滾遠點兒。

流民爬起來,回過頭,惶恐不安地看著李夙夜。

齊似風的臉白了,他終於意識到,妹妹連續數日的施粥,究竟犯下了多麽愚蠢的一個錯誤。

不等他想到補救的辦法,李夙夜已擺擺手,遣了幾個暗衛去幫流民。

暗衛把人群擠開,帶著流民走到最前面。

終於輪到流民喝粥了,可是舀粥的齊家婢女卻問道:“你的碗呢?”

流民連個安身的地方都沒有,又哪來的碗?

“我可以用手。”流民伸出黑漆漆的雙手。

“呀,你手怎麽這麽臟!快走快走,找個碗來!”婢女連連揮手,滿臉不耐。

暗衛們也不發話,擠開人群把流民帶出來,送到主子跟前,用刻板平靜的語調講述了之前發生的事。

流民瑟瑟發抖,惶恐不已。他不知道這些人到底想幹什麽。

李夙夜看了看齊似風,然後又看了看齊思雨。

兄妹倆都不是傻子。經過方才的觀察,他們已經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了。他們以為秦青是個跳梁小醜,可是到頭來他們才發現,自己在四皇子眼裏才是真正的蠢人。

臉皮火辣辣地疼,仿佛被人活生生扒了下來。

齊思雨掉出了眼淚。這下她是真的在哭,而不是惺惺作態。

齊似風的額頭冒出了密密麻麻一層冷汗。

跟在不遠處的老百姓尚且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正翹首張望。

李夙夜看著那個流民,問道:“你經常在芙蓉園附近游蕩嗎?”

“是,是的。”流民的嗓音在發顫。

“齊小姐是不是固定在這裏施粥?”

“是的。”

“你餓到與野狗搶食,為何不去喝粥?”

“我,我——”

“老實作答,不得隱瞞!”

“是的貴人。”流民撲通一聲跪下,哭著說道:“齊家的粥根本不是給我們喝的。那麽精貴的白米粥,附近的住戶都不夠搶,哪裏會分給我們流民?我們一旦靠近就會被打,手裏沒有瓷碗,還會被舀粥的人罵。可我們一路顛沛,能舍的都舍了,只餘這一條賤命,叫我們上哪兒找碗?有碗的人就有家,我們早就沒有家了呀!”

流民匍匐在地嚎啕大哭起來。

他瘦到骨頭都一塊一塊地貼在皮膚上,像是身體裏長滿了枯樹。

李夙夜看向齊思雨,問道:“齊小姐,你還記得之前我問你的話嗎?你施粥為的是什麽?”

齊思雨咬緊嘴唇,愧不敢答。

李夙夜加重語氣下令:“回答本宮!”

在這一刻,他終於顯露出了明明白白的厭惡。他漆黑眼眸裏燃燒著怒火,卻散發出冰冷刺骨的寒意。

齊思雨眼淚掉得更多,連忙答道:“是為了救助逃難到江北城的災民!”

李夙夜指著那群搶粥的人,又問:“他們是災民嗎?”

齊思雨看著前方,臉頰臊得通紅。她沒有仔細看過這些喝粥的人,她早已迷失在一句句“活菩薩”的讚美裏。

“齊小姐,如果你施粥是為了一個好名聲,你的目的達到了。”

李夙夜緩緩說道。

齊思雨臊紅的臉一瞬間變得蒼白如紙。她知道,四皇子在暗指自己沽名釣譽。

站在一旁的齊似風連連吸氣,快速思考著該如何幫妹妹解圍。

太蠢了!真的太蠢了!用好米施粥是蠢!把秦青抓來治罪更是蠢上加蠢!

怎麽辦才好?怎麽把這天大的蠢事圓回去?

絞盡腦汁的齊似風忽然聽見四皇子說道:“之前小侯爺問我對齊大人你怎麽看。我說你善於理政,長於訟獄,是個大有前途的好官。可我實實在在看走了眼!像你這樣的糊塗官,比貪官汙吏更害國害民!”

話落,李夙夜大步走向街對面的粥棚。

一眾暗衛也跟了過去。

眾人推開搶粥的人群,來到最前面。

齊似風和齊思雨雖然滿心都是惶恐和羞恥,恨不得挖個地縫躲進去,卻又不得不跟從。

走到近前,兩人看見四皇子從地上抓起一把土,灑進了粥桶裏。

施粥的婢女想要唾罵,卻礙於這群拿著大刀的暗衛,不敢開腔。

搶粥的人群先是楞了一楞,然後便罵開了:“你這人好不缺德!往白米粥裏灑土做什麽?叫我們怎麽吃?”

“他們有刀!”

“是土匪嗎?”

“算了算了,不喝粥了!咱們走!”

圍滿了人的粥棚不多時就變得空空如也。

李夙夜沖那流民招手:“過來喝粥。”

流民很恐懼,卻更饑餓。他兩眼放光地跑過去,從李夙夜手裏接過一碗被灑了泥土的粥,狼吞虎咽地喝完。

“再來一碗?”李夙夜問道。

流民連連點頭,激動落淚。

於是李夙夜又親手給對方舀了一碗粥。

“現在你們知道泰安侯府為什麽要往大米裏摻石頭了嗎?”李夙夜轉頭看向齊似風和齊思雨。

兩人低下頭,藏起自己燒紅的面皮。羞慚,懊悔,恨不得即刻消失。他們自以為聰明,實則真真是蠢到了家。

“如果不摻石頭,這些粥輪得到流民來喝?嫌棄粥水不幹凈的人必然餓不死。你們連日施粥,餵飽的是一群餓不死的人,卻眼睜睜地看著流民餓死。”

說到這裏,李夙夜譏諷一笑,徐徐說道:“你們沽名釣譽、假仁假義的樣子,實在是讓本宮惡心!”

他話音剛落便聽見不遠處傳來極快活的一聲輕笑。

轉頭看去,卻見泰安侯府的馬車已被驅趕到粥棚旁邊,秦青正探出頭來,睜著一雙濡濕的眼睛好奇地張望,臉上笑顏逐開,透著明媚的得意。

秦青開心了,李夙夜陰沈的臉便也露出一絲悅色。

齊似風和齊思雨撲通一聲跪下,口裏開始不停請罪。

李夙夜搖搖頭,語氣更冷:“大米摻石頭的案子斷完了,回去斷那流民被石子磨破肚皮的案子。泰安侯府的大米裏摻的都是一個模樣的鵝卵石,絕非砂石,且還是本宮親自授意。他誣告侯府就是誣告本宮。本宮要查個清清楚楚,明明白白!”

齊似風和齊思雨重重磕了一個響頭,心裏蔓延開一片極寒的恐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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